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贴贴而已(1 / 2)

江衔昏昏沉沉之中,似乎梦见了许多事情,醒来时记得的,却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。

他被困在明渊体内,看着明渊写下那两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,忽然就明白了当初自己说出名字的时候,为什么扶饮会有那样激烈而不寻常的反应了。

这也太巧合了。

要不是江衔知道自己是在现世中死后才穿到这个世界来的,他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。

这些梦真实得像是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,那些另一个人内心的悲与欢,江衔真真切切地都感受了一遍。

他记得少年扶饮因为过分瘦削而突出的骨头硌在手心的感觉,记得那滚烫的泪沾上指腹的感觉,也记得小扶饮紧紧抱住他腰身时惶然而绝望的力道。

那双漂亮异瞳乖顺的神态逐渐与记忆中扶饮冰冷妖冶的眸光重合,江衔又想起很早很早以前,自己沉浸在一片虚空的黑暗之中时,见过的那双看似平静却了无生机的异瞳。

什么时候……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,在哪里见过那双异瞳?

太奇怪了。

然而江衔此时没空细想这么多。

江衔浑身烧得发疼,熟悉的头疼卷土重来,四肢沉重无力,身体却是忽冷忽热,冷汗涟涟。

系统察觉他的状态不对,出声询问道:“是头疼了吗?能走吗,能走的话,快去找扶饮!”

“……?”

江衔头疼欲裂,眼前烧的一片模糊,耳边听清了系统的话,半晌才有气无力回答:“……不至于吧,一点身体不适而已,这样把人家当成什么了。”

虽然他们之间的态度前不久才莫名软化了一点,但是这并不代表扶饮对他完全放下了戒心。

系统:“……哎呀,你这种情况不一样,去找!”

江衔要脸不要命,干脆装死,甚至往床榻里又缩了几分。

以他的经验,靠自己硬挨,睡一觉应当就没什么问题了。

系统:“……”

系统在他耳边喋喋不休,但无论如何都劝不动江衔。它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系统,宿主不愿意,它拿宿主根本没办法。

然而江衔迷迷糊糊之中,总觉得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存在感极其强烈,却忽闪忽灭,莫名吸引着江衔靠近。

江衔揉了揉眉心,努力抵抗着那种莫名的吸引力,转身把自己埋进了被窝深处。

然而没过多久,江衔的情况便急剧下滑。他的身体开始烧起来,像是四肢百骸都燃起了一团火,而手脚却是冰凉得如同被风雪冻过。

头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下凿着,头疼欲裂到眼前都是一片眩晕模糊。

江衔选择性屏蔽了系统的喋喋不休,然而在意识已经被烧得模糊不清的时候,他却总能感受到远处那一团光亮一般吸引着他的存在。

冥冥之中,那种吸引愈发强烈,强烈到江衔都忽视不了,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告诉他:

过去。

去找它,触碰它。

江衔的神智滑落深渊,愈发模糊不清。

半晌,他倏地睁了眼,眼中却是一片茫然涣散。

隔间外。

灵舟内部坐下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,只不过此时只有扶饮在外面,一檀和一踏两人都进入隔间休息了。

灵舟内部的中央摆放着一方木案,此时只有扶饮一个人屈膝靠坐在船壁上,腰间的剑被他解下来横放在怀里,一只手把玩摩挲着剑柄。

手中不时用力,将雪亮的剑身抽出半寸,又倏地阖上。

琥珀石剑穗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,偶尔撞在剑鞘上,会发出金石相撞般的清脆碰撞声。

他掌舵着灵舟的走向,按照他们此时的形式速度,大约还有半天就能抵达剑冢。

扶饮低头,目光看着怀里的剑,神情隐没在黑暗之中,叫人看不清半分。

忽然,扶饮手中的剑无端震颤了一下。

扶饮登时立起脊背,拇指一拨,将剑身从剑鞘中抽了出来。

他盯着那微微颤动的剑,像是想要从剑身的异样看出发生了什么。

这把剑扶饮从不离身,从来都一直带在身上,之前除了用它来感应明渊神魂碎片的时候,它才会偶尔吝啬地给点回应,像今日这般明显的反应,扶饮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
忽然,江衔所在房间的门忽然被从内部打开,扶饮循声望去,看见江衔只穿着一身单薄里衣便走了出来。

里衣散乱地穿在他身上,江衔衣襟处散乱无序,隐约能看见突出的锁骨。

江衔没有束发,因而乌发滑落至前襟,微微遮住了主人的面容,却仍然有种凌乱的美感。

江衔直直向他走来。

扶饮不由得眉尖微蹙,出声道:“怎么了?”

江衔却并未回答,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走到了扶饮身边,然后在他面前站定。

江衔长眸微垂,半晌后,向扶饮手上那把剑伸出了手。

扶饮反应极快,收手回撤,没有让江衔碰到那把剑。

他蹙着眉,声音冷了下来,“别打这把剑的主意。”

江衔沉默着没有回答,只是伸手再次试图够到那把剑。

扶饮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,拇指一压将剑身完全压入剑鞘之中,随后便将那把剑收入了储物戒。

伴随着剑身完全没入剑鞘,江衔像是失去了目标,停顿在原地一语未发。

他的意识混乱不堪,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,为什么要这么做,完全是凭着本能行事。

扶饮伸手掐着他瘦削的下巴抬起,漠然道:“你夺舍这具身体,想要什么东西不好,偏偏要这把剑。”

下一刻,随着抬起他下巴的动作,扶饮终于看清了江衔眼底的涣散和茫然。

江衔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喷洒在扶饮虎口处,连气息都是灼烫的。

显然江衔本人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怎么样。

看他如今奇奇怪怪的行为,估计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。

然而江衔的面容却是苍白而平静的,像是所有痛苦都从未加诸在他身上一般,旁人从他面上几乎看不出一丝不适的神情。

只有苍白得失了血色的唇才透露了一丝主人的状态。

这样的神情对于扶饮来说很熟悉,熟悉到刻骨铭心。

明渊也从来不肯让旁人知晓他身上所遭受的痛楚。曾经即便是万千煞气透体而过,明渊也依旧是笑着的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
扶饮眉尖蹙得更深了:“不要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”

江衔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。

即使碰不到剑柄,江衔却仍然像是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