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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如梦初醒一般揉了揉额角,摩挲着怀中熠耀的长明灯。

原来只是梦啊。

傅长凛捧着她灵前那盏长明灯,像是捧着曾经那个软糯热乎的小郡主一样,露出一点极尽温柔的笑意。

他将长明灯妥帖安置,落寞地站起身来,一瞬间重新披回了那层刀枪不入的铠甲,提剑道:“走罢。”

恍然仍是那个淡漠强大的杀神。

他若是早醒一刻,侧首便可撞见他心心念念的那弯小月亮,正含着满眼的清忧与孤孑,遥遥凝望着他。

可惜没有这样的倘若,就像下聘当日,他打马从临王府门前擦过时,此生都难以追回的那一瞬。

公主府中果然藏着那枚真真正正,纹理分明的北狄信物。

神秘诡谲的鹿角图腾,与那时险些被藏进临王府的那枚赝品一般无二。

难怪傅长凛斩尽太常寺卿季原一脉,都未能将其寻回。

这三股势力并非平起平坐,而是由贺云存一力主使。

公主府私藏敌军信物,又有不少未及销毁的文书,已然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。

二公主楚端妤哭着告上御前,却被元德恭敬地拦了下来。

老皇帝重病垂危,能不能捱得过这场暴雪尚且未知,已是自顾不暇,哪还有余力过问这些。

而今朝中唯一能做得了,大约只剩一个年少的小皇子,楚端懿。

皇帝昏睡不醒,储君年幼无所依傍,御史台一脉充耳不闻,这朝堂俨然已成了傅氏一家独大。

朝野议论纷纷,暗中只盼着老皇帝病愈,提剑斩了这么个乱臣贼子,却无人敢发声抗议。

二公主楚端妤被押入宗正寺,依律处置。

小郡主停灵的第四日,皇帝竟奇迹般有所好转。

傅长凛受诏入宫,不卑不亢地将近日来诏狱破获的刑案一一供上御前。

太仆寺卿江彦成,二公主楚端妤,御史大夫庶子贺云存。

哪一位单拎出来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?

却尽皆被这位傅丞相以铁血手腕,收监狱中,只等皇帝一道斩立决的圣谕。

通敌叛国,铁证如山。

老皇帝气急,终于难以抑制地咳出一大口血来,立时被一旁的皇后灌下一碗苦药。

他颤抖着直指阶下那玄袍丞相,问道:“那你呢?你也要反?”

傅长凛低垂着眉眼,内敛而谦恭道:“臣全无反心。”

老皇帝向来看重皇位高于一切,而今垂死之际,疑心更为深重,哪里会轻易听信他的承诺。

他压抑不住残破刺耳的低哑呼吸声,拼命抬起一点气力问道:“而今御史台都难敌傅家,你制霸朝堂收拢权柄,却说没有反心,要朕如何信你?”

傅长凛暗自攥紧了拳,拿出早已备好的说辞:“臣恳求陛下开恩,饶恕御史台一众无辜受牵连者。”

皇帝眉头一挑,又听得他道:“臣一力主张斩杀贺云存,御史大人早恨毒了臣……”